擦身17｜人生（上）

上星期，送來了一部小摺。

雖然是贈品，仍舊是個好禮物。
自己按圖索驥拼拼裝裝，然後在屋子裡頭興奮地騎繞幾回。
從前門穿過老菩薩的佛堂直衝到客廳，
轉個彎小心經過餐廳與廚房間的羊腸小徑，
再穿過一道喵紗門，在喵咪的國度裡迴繞幾圈，直到所有的喵都被這大輪怪下到無蹤影。
哈哈哈！
雖然只是踩幾步就得迴轉，但感覺就像小時候每當買了新鞋就要穿上它一整天在屋子裡踩踏直到上床睡覺的情境。

只有非常快樂。

昨天，趕在一陣大雨過後，帶小摺到歐吉桑的鐵馬行掛個鈴鐺，重點想請歐吉桑幫看拼裝有無失誤，免得上路才發生解體的意外。
沒想到，遠遠就看到鐵馬行前七八人聚，大家圍著歐吉桑等待。

歐吉桑正在裝整一部新腳踏車，看起來有一家人專程來店取車，因為他們的車正停在店門口。
車子的窗戶全放了下來，站在一旁也在等待的我們清楚地觀察了這一家人。
車內，爸爸理所當然地坐在駕駛座，左手握著數張千元鈔，看不到表情也可能沒啥表情地拖著腮等著。
後座，一個胖男孩和胖女孩打鬧著。
圍在歐吉桑身邊關注著腳踏車一舉一動的是媽媽、阿姨和另一個小胖女孩。
另外還有兩三個貌似歐吉桑之友(即同為父老鄉親)的歐吉桑們靜靜地坐在一旁觀看，感覺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都是在等待。
顯然，歐吉桑手中這部腳車的新主人就是這位小胖女孩，她的臉上不時會出現閃光與不小心從嘴角溢出來的笑意。

十多分鐘之間，有一位胖胖婦人緩緩地走近，她的腳車就停在開車爸爸的前面。
看著她為那明顯瘦弱的腳車拾起躺在地上的充氣管，這時我才想起：啊！充氣是免費並且可以自助地呀！
同時，一位帶著黑框眼鏡黑皮膚小眼睛的中學男孩也將腳車停在店的一邊，就靠在胖胖婦人腳車旁。
男孩小心穿過圍集的人群，他在漆黑的店裡張望，猜他是要買零件還是啥。
老實說，歐吉桑的店裡有點凌亂，他應該是找不到要的東西。
不一會兒歐巴桑(歐吉桑之妻)領著男孩出來，走到門前堆滿破舊腳車遺體鐵門深鎖的隔壁，邊交代歐吉桑她要帶男孩上樓去看新腳車。
喔！原來還有個展示區在隔壁樓上，得拿鎖匙開門。
歐巴桑邊開門，邊問男孩：「你不是有車嗎？哪得再買車？」臉色不是很好看。

那一頭，胖胖婦人正在喬腳車好充氣，一不小心A到男孩的車。
至少開車爸爸、胖胖婦人、阿巴雅和我，就眼睜睜看著男孩的車子倒下。
不過，至少我們四個人，並沒有誰過去將車子扶起。
而胖胖婦人，一點也不見異樣，不疾不徐地、專心地，充足了她的瘦弱腳車的氣；
完了，放下充氣管，她把好飽氣的瘦弱腳車，不疾不徐地繞過躺在地上男孩的車，逆向，揚長而去。
阿巴雅和我臉上冒了不只三條線吧！
雖然從開始到結束，胖胖婦人沒有任何情緒的表現，望著瘦弱腳車上她的背影，怎麼我總感覺她正發出勝利的歡呼？
歐巴桑和男孩看完車了。
在男孩發現自己車子摔跤之前，實在受不了所有經過摔跤車子而無動於衷的人的我，終於繞一大圈去解除車子的困窘。
我的困窘也因此解除。

＊
啊！怎麼像是寫不完似的？
該睡覺了，那也學人家來分個上下吧！

(待續)